Tong Gallery+Projects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D区中二街D06,Tong Gallery+projects画廊
2019-09-07 - 2019-10-15
败坏了的世界中的“反骨”:谈尤阿达的绘画
尤阿达近三年来的创作(2017-2019)以绘画和装置为主,装置与绘画的关系也十分密切,几乎可以说装置是绘画意志的延伸。其绘画特点充分体现在图像元素的使用和视觉效果的制造两方面。他在图像内容的选择上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体现出一个对整体世界无甚兴趣的自我沉迷者的精神状态,在效果营造上又体现出一个“坏趣味”视觉偏执狂的自嗨状态。他喜欢画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熟悉形象,比如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可口可乐易拉罐、各种鲜艳的水果、怀旧式的动漫人物(以日本动漫中的著名形象为主,它们在二十年前既已风靡中国)、电子游戏或电视节目场面。
特别值得琢磨的是这些人物形象,在2017年的拳四郎(画名为《北逗死》,是日本动漫《北斗神拳》中的主人公)、小龙人(画名叫《小驴人》,是90年代初在中央电视台播放的电视剧《小龙人》中的主人公)、魔人布欧和短笛大魔王(皆是日本动漫《龙珠》中的角色)、水兵月(日本动漫《美少女战士》中的主人公)、“坏童木”(对日本动漫《铁臂阿童木》主人公的恶搞)。此外,奥特曼、黑猫警长以及将两部动漫中角色拼合在一起的“北斗布欧”等形象。这些形象的选择显露出作者的视觉兴奋区域和个人生活历史。这些人物能唤起80后一代的童年记忆,只不过,这些本来美好的回忆在尤阿达手里有了噩梦和喜剧的双重品质。连接这两者的纽带是画中自恋、自嗨的浓烈气息,比如在《2017的作品集实在是太好看了》中,龟仙人(《龙珠》中的角色)手拿着一本书兴奋地看着,众所周知龟仙人酷爱色情读物,画中的神情和动作与漫画中他看色情读物的状态如出一辙,戏仿、自嘲与自恋相伴而来。
尤阿达尽量让这些著名角色做出一些不良动作或违和姿势,比如2017年所画的男人面相的美少女战士,边抽烟边赤身裸体、抚摸阴部;儿童(阿童木和他的女伴)之间直接的调情和性诱;美少女战士身穿NIKE运动衫喝着可口可乐,其长相与“美”基本无关。这些“坏形象”贯穿于他这几年的画作中,不绝如缕。将卡通人物与消费符号并置,并通过反道德主义、反主流审美心理的任性手段对人物的原始涵义进行歪曲、解构,这是他最主要的形象构建方法。另外一些画还涉及了时政或现实问题,比如2018年的《我会摧毁人类的1》,画的是央视新闻频道的节目“对话机器人索菲亚感受”,对于人工智能这个有点不祥又高度专业化的社会议题,画家似乎漠不关心,他更关心如何对严肃讨论这一话题者表达嘲讽和不恭,这种反严肃、反主流价值的否定性情绪有时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境界,这一点是其画作精神魅惑力的重要来源。他对诸多充满恶趣味和“不宜感”的场面尤为钟爱,比如在“黑白配”中直接描绘性交场面,人物目视观众,毫无羞耻感。这些人在常规伦理下可谓可耻而又不知耻的青少年,这是对老成、稳重、理性、健康、事故、温驯的长辈世界的挑战。
反主流观念是尤阿达一贯的姿态,他对原创性神话和经典绘画价值观的反感也很明显。2018年,他在别人画作上修改、重画,如《修改别人卖给我的旧画框》、《别人的画武侠的画上画了坏童木》、《别人给的画框上继续画》、《周轶伦的画背面又画了尤阿达的画》,这些在他人画作上的涂绘显得更具有偶然性和手绘感,但也更接近传统意义上的“绘画性”。他没有在既有画作上彻底破坏此前的图像,飞扬的笔触和灵动的气韵倒是让人联想到了“气韵生动”这种过于经典的氛围。更有魅力也更有个人特点的绘画则是大肆运用非常规手法的那些画作,喷漆、丝网印刷、数码电脑喷绘无拘无束地被他使用,荧光色彩泛滥,形象高度图案化(这样比较方便使用喷漆技术),作者又有意在形象轮廓区域加重了光影效果,造成薄薄的一点厚度和立体感。画面整体上倾向平面化,并没有纵深感,因此稍有立体感的主体形象就比较突兀,有时无法与背景融为一体。浮夸、平面的效果、时不时在画上写上文字和符号,使其画特别像招贴,这种观看经验与一般意义上的看画体验很不同。软绵绵的体块、鲜艳刺目的颜色、幽默怪诞的形象、不怀好意的故事设定,都让观者犹豫起来:眼前这幅画的作者是将它当作绘画来绘制的吗?这些画不仅很不同于主流认知中的好的绘画,而且其中呈现的世界离我们的日常经验如此之近,却又相当遥远,毕竟日常生活中的形象无法如此有趣。喷漆的均匀质感及喷绘打印效果让今天习惯了电脑和手机屏幕的人们觉得很亲切,图像的暴露感和反伦理倾向让人觉得非常有趣、戏谑、挑衅、荒谬、放任、野蛮甚至恶心,这样的图像其实也帮助观者释放了自己意识中的“坏”,在审“坏”中获得了快感,能让当下观者产生心理反应的画面是有效的图像。另外需要强调一点,画家为了让画面“坏”得过瘾,在制作技术的实施方面其实相当讲究。
尤阿达的艺术世界并非以绘画为中心,而是一个高度个人化的视觉世界,风骚、下流、搞笑、败坏充溢其间,装置是将画中形色实体化、在材质感上更加恣肆而已,它们是一体的。他将自己鲜明的经验体系呈现于人,让人们从低于生活伦理又高于生活经验的状态中获得压抑感的释放,短暂地快乐一小会儿。它们不同于卡通绘画,卡通绘画在摄取图像和效果制作方面的路径过于单一,尤阿达制造的图像世界在涵义上更复杂,虽然其技术看似更为粗暴。他以反智主义对抗弥漫四处的宏大叙事,挑战性和讽刺性很强,这种艺术其实很像一种怪异的现实主义,只不过这种现实主义会让国内绝大部分所谓的现实主义艺术家厌恶和抵制,这将继续证实国内诸种“现实主义”艺术的虚假性和刻骨的低俗性。什么是真正的低俗?就是漠视现实处境中的经验、编造出可以被主流体制化价值认可的逻辑和图像,这是今天极端的语言腐败。这样的现实背景使尤阿达的作品有种“反骨”般的坚实感(但若去寻觅,却又找不到“反骨”的踪迹,它消融于碎片化的鲜活画面中),尽管包在骨外的皮肉是如此软绵绵,几乎无处着力。
特邀评论/王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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